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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/5/12

香與香文化 中國傳統香文化的重建 ---轉載自典藏古美術

香與香文化 中國傳統香文化的重建 ---轉載自典藏古美術
所謂“香料”,就是能發出特殊氣味,使我們的味覺和嗅覺感受到刺激,並進而在情緒上形成快感的物質。在長遠的歷史進程里,人類為了改變環境和飲食的氣味、提升生活情趣、抒解生活壓力、創造想像的空間,以及追求健康等等理由之下,東西方都在利用香料上,取得了不少的成果。

可能是亞洲人種的體味普遍比較清淡,而歐洲人種的體味一般比較濃烈,因而使得東、西方世界在用香的歷史進程上,指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。東方在與改善空間氣味有關的香油、香餅、香丸、盤香、線香、卧香方面,取得的成果比較多;而西方世界則在與改善人體氣味有關的香水、香精、精油等等方面,取得的成果比較多。這些將自然物經提煉、合成、再制種種過程所做成的香料產品,儘管有東、西方不同的發展途徑,但在製作香品的基本概念上,卻有很多相同的地方,尤其在“定香”的方法上,幾乎是一樣的,可見東、西方古文明,在香料的研究使用上確實有交流的情況,並在相互間產生了不少具體的影響。

無論從東方或是西方的歷史上來看,香料最早都是因為宗教活動、禮儀薰香、飲食加味以及治病療養的需要,而進入人類的生活。不過香的使用雖然有普遍的實用性,但對不同的民族和地區,卻有相當大的品味差異,因此香的選擇和運用,可以說是一種文化行為。

從中國古代香文化的記載來看,香的應用實際上十分複雜。譬如漢代之前用香以儒家《周禮》中的湯沐香、禮儀香為主,漢魏六朝則是流行道家升仙思想的“博山式”薰香文化;隋唐五代不僅用香風氣大盛,又因東西文明的融合,更加豐富了各種形式的行香諸法。而今天吾人所知的合香、印篆香、線香這些制香法,以及薰香、烤香、焚香等等燒香諸法,也是在唐代就己經發展齊備了。

唐代的香文化:
從用香工具的發展史來看,中國是在隋代才出現了適宜手握的品香小型瓷爐,在此之前,香爐都是導熱快速的金屬材料,或是形態碩大的固定型薰燒香爐。從歷年來考古發掘出土的證據來看,南北朝經隋代到初唐,不但是鼎形器向爐形器過渡的成熟期,同時也是導熱慢的瓷器材質,逐漸在香具上取得優勢的時期。此外,從唐代出現的大量金、銀、青瓷、白瓷及唐三彩盒等等各式各樣製作精美的香藥盒來看,至少在唐代的貴族生活中,許多極其貴重的珍稀香材已經受到了高度的重視,但由於今天對於傳統香文化的認識和理解不夠,於是許多古代香盒被誤判為藥盒、粉盒、油盒甚至印盒,許多不同香料的香爐,也被誤判為碗、燈,因此要把香文化和香文物連結,以接近其歷史原貌,恐怕還有一段長路得走。

唐代用香的情況到底如何?我們可從史料、唐文學、佛經以及出土文物四方面來考查。在文獻方面,像《唐太宗實錄》、《通志》、《天寶遺事》、《明皇雜錄》、《清異錄》、《史諱錄》、《杜陽雜編》、《本傳》、《續世說》、《五代史》等文獻、雜書,不但有大量的文字資料,更記述了皇室貴族中的用香軼事,以及各種香品和香物的傳說故事。

在史料方面,方國向王室進貢香料的記述,是另一個了解唐代貴族用香的重要參考方向。經筆者整理唐代方國土貢香料紀年資料之後發現,自高祖武德元年(618)到德宗貞元七年(791)的173年間,方國向唐中央進貢香料共計15次,內容有楓香、白膠香、麝香、甲香、豆蔻香、詹糖香、沉香、鬱金香等八大類。

基本上,貢物的種類和多寡,必與皇室貴族們的需求有關。從文獻記載中看來,麝香的用量甚多,麝香除了藥用,在香料中主要是在配製合香時,作為“活潑劑”來使用。而沉香則是合香時的主要成分,鬱金、甲香、豆蔻、詹糖和楓香等等,都是改變香味的添加劑,它們都是古人配香時的常用材料。以刪寫《後漢書》著名的南朝學者范曄,早在5世紀時就對配香的原理有所發揮,他在〈和香序〉中談到各種香料的用法時說:“……麝本忌多、過分即害。沉實易和,過斤無傷。零藿燥虛,詹糖黏濕。甘松、蘇合、鬱金捺多和羅之屬,並備於外國,無取中土。又棗膏昏蒙,甲、棧淺俗……”,這說明了中國的合香技術和理論,至少在南北朝時期,對貴族階級而言並不陌生。唐皇室對這些香料的大量需求,證明唐代製作合香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。

此外,佛教文獻也是唐代另一個有關香事著錄比較集中的地方,譬如《釋氏會要》、《華嚴經》、《楞嚴經》、《戒德香經》、《大唐西域記》、《妙法蓮華經》、《大藏經》等等,其中都有很多佛教用香的記載。這些從外域傳入的佛學經籍義理認為,在三千大千世界里,既存在有形而具體的種種合香、花香、樹香、根香,也有無形的、具有象徵涵意的眾生之香、諸天之香、諸天身香、諸天所燒之香。尤其在《大方廣佛華嚴經》之中,更具體的談到了“……一切和香、一切薰香、一切塗香、一切末香……”這四種香的使用方法。

另外佛教也認為用香有助於修行,譬如香嚴童子即因聞香而悟道,進而證得羅漢果位(參考《首楞嚴義疏注經》),所謂:“……香者……不假文字、聲音、語言詮表善惡,但聞香氣便能入證,即皆獲德藏三昧。”(《宗鏡錄》)因此透過鼻根香塵的修行,也是證道的法門之一。

目前與佛經內容相應的唐代出土文物,已經有相當的數量,著名的如洛陽唐神會和尚身塔、登封法王寺二號塔、以及陝西扶風法門寺地宮等等。尤其是法門寺出土文物中的各式香爐、香合(盒)、香壘子、香疊子、香案子、香匙、香碗子、羹碗子、香匙香筋、火筋、檀香、丁香、沉香、香囊、手爐、香寶子、波羅子、香籠子,成組成套的出現,使我們對唐代佛門供養的行香儀式,有深入理解的可能,只是從目前研究的狀況看來,此一法門顯然尚未開啟。其實從經籍義理而言,香文化比茶文化更接近佛學的核心,這是研究所有古代寺院中的地宮文物,一個不可迴避的問題。

此外從唐文學之中最豐富的材料“唐詩”,來理解唐代香文化的面貌,也是很具參考價值的。我們從不完全的統計知道,涉及用香的唐詩至少在102首以上,其內容可分為皇宮用香、寢中用香、日常用香、軍旅用香、釋道用香、制香原料、合香種類、香品形式、香具類型、香籠的使用等等十大內容。通過對唐詩用香內容的解讀,不但發現其中所直接指出的長安宮殿名稱就有紅樓院、大明宮、日高殿、華清宮、長安東南角的芙蓉苑和城東的夾城。而且宮中在除夕夜儺戲逐煞、元旦朝賀、初十五燈節酺宴、妃產子以及值夜、清晨上朝等不同季節與時辰,也都使用不同的香。其他平民百姓在一般日常生活中,無論晨起、更衣、宴飲、觀舞、薰衣被也都點香、薰香。在唐代,甚至連戍守在外的軍人也不例外,《楊妃外傳》中說:“……貴妃以上賜龍腦香,私發明駝使遣安祿山三枚……”(明周嘉胄《香乘.卷三.六》)可見藩鎮大員也有愛香的癖好。雖說雜書所記未必可考,但中唐元和(806820)進士章孝標,在其所寫的〈少年行〉詩中,卻有“平明小獵出中軍,異國名香滿袖薰……”之句,可見武人確也用香。

唐朝到底流行那些香?唐詩中也透露了不少消息,其中指出的成品制香用原料有雞舌香、野蜂蜜、麝香、龍腦、石葉香、沉香和乳香,有意思的是,唐詩中居然還寫有唐代朝官貴族,把雞舌香(即今日之母丁香)當口香糖的情況。此外,唐詩中所談到的香品名稱,則有百合香、蘇合香、御前香、翠雲香等等。我們從以上各節所錄唐詩中,可以知道唐代社會愛香用香,可以說是普遍而全面性的,不論是帝王將相、文人釋道、仕女奴婢,或者在禁宮、軍旅、寺院、宴飲、寢中,只要談到生活的氣氛便脫離不了香。

由於香席中的品香諸法,在技術上是一種通過巧妙操控香灰中炭火的熱度,利用溫度的變化,使棋楠香木在不着火不出煙的情況下,揮發出種種不同迷人香氣的方法。這種自然的濃郁美味,不但會在生理上產生鎮靜或者興奮的作用,也會在心理上令人感到幸福、甜美、深沉種種神祕冥想的境界,所以被各方修行者奉為聖品。棋楠雖是沉香屬香木,但有別於一般的沉香,它在級別上分為六級,而只有上品棋楠才能入品。此外,這種品香用的香木,只出產在邊陲的廣東、廣西、雲南、貴州、海南、台灣,和外域的印尼、中南半島諸國以及印度南部,又十分珍稀而昂貴,因之自唐代才開始出現在上層階級中。20055月中旬筆者應中國國家文物局之邀赴陝西法門寺訪問,在地庫中見到了唐代地宮中所出香木實物,從質地形色可確定為“瑞香科”的沉香木,也就是《新唐書.地理志》中所提到的“南海郡”沉香貢品,至於它是屬於目前中國境內的“莞香樹”,還是中南半島的“蜜香樹”,尚需進一步仔細比對。由於從各處唐代出土文物的查證中,只見到沉香而不見棋楠,棋楠木相關的訊息,也只見於佛經的“迦羅”、“伽羅”、“奇楠”、“棋楠”等外來語的譯音名稱,可見在宋代香席上使用的高級香木,在唐代還沒有被社會普遍認知,被普遍認知的只有燒香用的沉香木。

香席與東方精緻休閑文化:
中國傳統文化中香的使用,一般分為禮儀上的“薰香”、宗教上的“焚香”和坐課哲思的“香席”這三大類型。其中的薰香和焚香,起源雖不可考,但應與原始宗教出現的時間,不至相去太遠。如上所述,由於諸多物質條件和精神生活在唐文化中的成熟與整合,使得行香諸法在兩宋時期,向精緻生活升華成為可能。此外儒、釋、道思想精髓,也與點茶(鬥茶)、插花(山石盒景)、掛畫(文物陳設品鑒)和香席(品香之道)四者結合,在北宋晚期融合為生活品味上的四大指標。所以宋人吳自牧在南渡后,為懷念北宋汴梁京師盛況而著的《夢梁錄》中,就稱點茶、插花、鑒古、品香為精緻生活的“四般閑事”。當然這裡所謂的“閑事”,指的就是有品味的休閑生活,此種精緻休閑文化後來東傳日、韓,並在扶桑異域轉變成茶、花、香、書“四道”。而中國的“香席”品香活動,則是在宋代萌芽后,歷經元、明、清三朝發展成熟的一種休閑養生之精緻生活。

說到“休閑”好像是個新鮮詞,其實自古以來,人類精神文明的精緻化,無非就是靠一個“閑情”來經營。而一個人奮鬥一生,也只不過盼望在晚來餘生,能得個“閑雲野鶴”的養老日子。蘇軾詩:“賴有高樓能聚遠,一齊收拾與閑人。”就是這個意思,否則就是貴為皇上,一生辛苦到死都不得閑,那麼追求到再大的榮華富貴,也不過是別人茶餘飯後的一段“閑話”罷了。不過古往今來也有不少智者,懂得隨時隨地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道理,找機會享受閑靜安舒的生活品質,所以不管是貴如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,還是一般市井小民,若一定要等到大限臨頭時再來懊悔,人生豈不是可惜了?所以隨時都要有放得下的閑情,偶爾揮霍一回時光、奢侈一下想像,這才是一個起碼的人生。

再者,我們檢視歷代文學作品時發現,若從物質生活品味的題材中搜尋,描寫“香”與“茶”的文獻分量,可以說等量齊觀,只是茶為現實生活中開門七件事之一,而香則為古代上層階級和宗教生活所重視,所以社會結構一旦改變,茶的使用還不至中斷,但香文化卻因此與古文明世界脫節,而遠離了我們的現實生活。

“香席”並不是一般的燒香,在此之前人們燒香是比較日常生活化的,傳說蘇東坡提倡的燒香“十德”(長板一雄《香と香道》),主要談的就是薰燒沉香在生活上的十個好處。而坐課香事的“香席”活動,則是融合了儒、釋、道三家思想的產物,為的是在心性上,進一步跳脫出瞬息萬變的塵世煩惱。所以香席追求的是由“品評審美”、“勵志翰文”的工夫入手,進而達到“靜心契道”、“調合身心”的最終目標,因此香席最忌的就是熱鬧與粗俗。

南宋〈官窯香爐〉:
“香席”展演之處叫“靜室”,古代雅士堂號的齋、堂、軒等,都是習靜的香屋(室)名稱。香席間一般以四人為限,舉凡陳設、用具、入坐、行香、品評,以及最後在香簿上題詞,這一系列活動,都要在“散慮忘情”、“探究心性”的要求下,去見證生命的內在價值。當然,在席間工夫上暫時忘去煩慮,也許還不很難,但要“忘情”就難了,至於更進一步能達到“探究心性”的境界,可就不只是形式的問題,而要靠時時修持的工夫與了悟的智慧了。